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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她的讀心術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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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她的讀心術失效了

正要用袖子擦一擦時, 一只手忽然落到了臉頰上。

“別動。”

女子的氣息撲面而來,是一種說不上來的冷香。

趙斷鴻知道辛如練不喜用香料脂粉,尤記得她說過, 戰場之上每時每刻都過著刀尖舔血的日子,若是再混雜脂粉和汗水, 味道就不好聞了。

可是現在他能真正嗅到辛如練身上的氣息, 不是花香, 也不是胭脂香,淡淡的,不知道是什麽, 很好聞。

也正是這股冷香沖淡了屋內彌漫的洋蔥味,讓人忍不住想要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眼角微微的涼,是手指輕輕拂過帶來的觸感, 還有些輕微的癢。

趙斷鴻呼吸一窒, 眼中火辣辣的刺痛似乎都隨著這一碰而消失了。

這還是辛如練第一次主動離他這麽近,近到只要他微微一側頭就能挨上她的額頭。

視線變得有些模糊,看不清具體是什麽情況,但近在咫尺的呼吸告訴他, 辛如練就在他跟前, 在他眼前。

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場景就這麽突然實現了,趙斷鴻一時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迷迷糊糊的, 只隱約看見女子低垂的睫翼輕微撲閃, 面上多了幾分他看不懂的神色。

她是在為他擔心嗎?

書裏怎麽說的來著,這個時候似乎該裝柔弱博取同情, 好風憑借,乘勝追擊。

思及此, 原本打算說不礙事的趙斷鴻在心底改了主意。

早知道辛將軍吃這一套,他就該先下手為強的,要不然也不會被她那亡夫文叢潤搶了先。

對了,要不要假裝眼睛看不清站不穩,往她身上靠一靠?

反正有洋蔥迷眼做幌子,辛將軍是不會怪罪他的。

這麽想著,趙斷鴻便要壯著膽子要試一試。

只是還沒等他開始動作,臉上的輕觸忽然就消失了,連帶著消失的還有那清冷微涼的冷香。

“辛……辛將軍?”趙斷鴻的打算落空,也不知道辛如練怎麽就退開了,忙喚她。

早知道他就該快點的,磨磨嘰嘰的,現在好了,再想做些什麽也師出無名了。

辛如練沈聲道:“洋蔥碎已經弄出來了,趙元帥不必為此憂心,就是眼睛可能還殘留刺痛和瘙癢,還需要趙元帥忍一忍。”

原來她剛剛是在幫自己處理進入眼睛的洋蔥碎嗎?

時間也太短了些,他都還沒好好和她親近親近。

戰場之上她們各為其主,身份國家等諸多顧忌束縛,這讓彼此並不能走得太近。

而現在,他來大齊本就是為了她,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等來這麽一個機會,怎麽舍得就此放棄。

趙斷鴻當即用手抹了一把另一只沒被洋蔥辣過的眼睛:“辛將軍,我這只眼睛好像也進了洋蔥,你快幫我看看。”

洋蔥味道屬實不好受,尤其是沖擊眼膜那一瞬,熱辣酸脹不足以描述,唯一能表達此時感受的就是不受控制滾落的眼淚。

當然,這其中真假參半。

有一半是真被洋蔥熏的,另一部分則是趙斷鴻故意賣慘加的。

書上說了,越是在喜歡的人面前露出弱勢的一面,越能得到對方的憐惜。

辛如練自然看見了趙斷鴻的小把戲,只是這次她倒沒有如先前一般湊上去。

視線觸及淚流不止的趙斷鴻,辛如練瞳孔一縮,有些不忍再看下去。

眼淚這東西,以前沒覺得有什麽,可自從經歷過宋硯清的幾次哭訴後,她反倒有些害怕這東西了。

辛如練不再看他,只道:“趙元帥先不要揉眼睛,我去讓人送些清水來。”

說罷,轉身邁步出去,獨留趙斷鴻一個人在雅間懊惱不已。

這招不好用啊,怎麽還適得其反了?

看來也不能全信書中說的。

見到辛如練從裏面出來,酒樓的人各自眼神亂轉,就是不落到實處。

辛如練沒理會他們,看著自己的指尖,一時有些恍惚。

她的讀心術好像失效了。

指尖上瑩白一線,是還未晾幹的淚漬。

她帶趙斷鴻來酒樓吃飯切洋蔥為的就是這個。

先前在晏行舟那裏突然想通了自己能通過眼淚聽取他人心聲,就想著試一試自己有沒有想岔。

可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這麽一回事。

當眼淚沒入唇齒時,她沒有聽到任何有關趙斷鴻的心裏想法。

辛如練輕嘆一聲,今日自己的所作所為當真是夠了,越來越不像她了。

很快有人送來了水,趙斷鴻清洗一番,洋蔥帶來的刺痛也得到一部分緩和,但因為先前故意亂抹,眼睛還是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眼淚還在流,只是不像先前那般嚇人。

偏生趙斷鴻還喜歡用手去揉,這一揉不但得不到緩解,反而更加難受,眼睛都揉紅了。

辛如練讓人送水來時還特意差人去通知驛館的大燕使者,不一會兒豹將聽聞消息就趕來了。

看到趙斷鴻眼睛紅腫一片,像是剛哭過,豹將的臉色瞬間就不好了,看向辛如練的眼神也變得詭異莫測。

他們鷹帥何時哭過?

戰場上被砍得只差半口氣都沒哼過一聲疼,流過一滴淚。

今日居然……這是被一個女人弄哭了?

辛如練還要囑咐兩句回去記得看大夫,害人如此,她也有責任。

這洋蔥是刺激性最強的那種,搞不好要疼上幾日才能好,用些藥物能少受些苦。

只是豹將壓根不受她的一片好心,高聲呵斥道:“不勞小宋夫人費心,我們鷹帥我們自己會照顧,凡請小宋夫人日後離我們鷹帥遠一些,免得造成什麽不必要的誤會,對彼此都不好。”

趙斷鴻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拍了一下豹將的頭:“辛將軍你別聽他的,下次……”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趙斷鴻就被豹將強制捂住嘴拉著走了。

“還下次,這次都被人欺負成這個鬼樣,下次指不定成什麽樣子,你可是大燕的鷹帥,註意著點。”

豹將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把人往外面帶。

“你拉我做什麽,我話還沒說完呢,那姓晏的一聲不吭住到了宋府,我也要住進去……”

二人越走越遠,越走越快,身影漸漸模糊,餘下的話也聽不清了,嗚嗚咽咽似乎又被捂住了嘴。

酒樓人來人往,這一出自然被看了去。

一個個假裝吃酒喝茶,但目光都在辛如練和那看不見身影的趙斷鴻身上瞟,心下各有所見。

這辛如練還是厲害,縱然沒了軍職,沒了兵權,沒了武功,一出手還能把人弄哭,而且這個人還是大名鼎鼎的鷹帥。

真是想不到啊。

辛如練顧自付了錢,如來時一般無所謂地離去。

她一走,酒樓裏頓時又熱鬧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地揣摩辛如練做了什麽,竟然讓趙斷鴻哭成這樣,全然忘了之前送進去的那兩筐洋蔥。

等到有人想起來時,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荒誕理由也應運而生。

當然,這些辛如練尚且不知道。

在外面溜達了一圈,等到身上的洋蔥味都散了去,她才往宋府走。

此時宋府門口相比之前更加戒嚴,起先還有行人來往,但現在看不到半個人影,是被清場了的緣故。

再往前走,遠遠地就看見天子儀駕停在大門前,不是最為華貴彰顯皇家身份的儀仗派頭,看來謝景谙是私下來的。

辛如練眼眸微斂,想著謝景谙的來意,提步跨入宋府。

宋府內似乎也被人特意叮囑過,伺候的丫鬟和小廝皆退避至前院,未得命令不得踏入後院半步。

辛如練原本打算回自己房間去的,可一聽到謝景谙單獨和晏行舟在淩竹亭談話便覺得有些不對。

淩竹亭是整個宋府最高的地方,一側種有茂林修竹,一側引了活水流溪,春夏之際疏影橫斜相映成趣,如今下了雪更是另一番闊朗景象。

可是這幾日路面結冰,通往淩竹亭那條路並不好走,這天寒地凍的,晏行舟眼睛又受了傷不能視物,謝景谙怎麽會偏偏選在那裏。

辛如練心下狐疑,不動聲色繞到淩竹亭背後。

許是得了謝景谙授意,周圍並沒有人看守,這倒是給了辛如練極大的便利。

借著竹林掩映,辛如練看見小道上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相行。

謝景谙今日做的是常服打扮,沒了龍袍那道枷鎖披身,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豪族世家的子弟,只是那眉宇間不經意透露出來的威嚴和肅穆,只怕沒人敢把他當做尋常世家子。

“晏太子此番來我大齊,路上風餐露宿,臨了又逢大雪,想來這一路頗為艱難,大齊不比大禦四時溫暖如春,不知可還住得習慣?”

晏行舟依舊白綾覆面,遮住雙眼看不見眸底情緒:“有勞陛下掛懷,一切都好,大齊風光好景無限,我心向往之,此番瑞雪兆豐年,百姓無憂國邦無虞,至於齊禦兩國氣候之差,說是說不盡訴也訴不完,若有機會定當請陛下到大禦作客,行舟必盡地主之誼,為陛下親自解說山川異域。”

說到心向往之時,晏行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嘴角微勾,笑意溫淺。

至於後面那句做客,謝景谙聞言不由得挑挑眉。

他現在大齊皇帝,而晏行舟是大禦儲君,不久後也是要登基為帝的。

到時候雙方各自為政,誰還有時間去他國游山玩水。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不是為囚就是為質。

謝景谙輕笑一聲,撚起竹葉上的積雪,雪粒子在指尖受熱,很快便化成了一攤水,順著他的手指蜿蜒不見。

“太子殿下客氣了,說起來還是朕招待不周,讓太子殿下平白蒙受傷眼之禍,聽太醫說,是左眼被一只鳥給啄了,傷到了要處,就連另一只眼睛也牽涉到了,這才導致雙目失明,太子殿下是大禦未來帝王,這要是在朕這裏害了眼睛,可就是朕乃至整個大齊的罪過了。”

晏行舟道:“陛下言重,都是我不小心才釀成如此大禍,太醫也說了只是暫時性失明,有陛下照看,珍貴藥材養著,興許過幾日就恢覆了。”

謝景谙註意到他話中的興許二字,看向晏行舟的目光又多了幾分危險的審視。

別人一般都會說有陛下照看,相信過幾日就養好了。

他倒好,說的是興許。

大禦儲君在大齊為人所害失了雙眼,何嘗不是一個發兵的好由頭。

抖了抖衣襟上的碎雪,謝景谙看向遠方:“不管怎麽說,太子殿下受傷是事實,傷人的畜牲朕已經派人去處理了,這種表面乖順實則包藏禍心之徒就該碎屍萬段,免得不知天高地厚反撲啄人反受其害,太子殿下說是與不是?”

“陛下所言極是。”晏行舟笑意不減,接著他的話說下去,“不過陛下有句話我不敢茍同,萬物有靈,不是一句畜牲就能定論的,乖順與否,包藏禍心與否也分時間地點,那鳥既然憤而啄傷我的眼,那想必定然是我做了什麽得罪它的事,諸般事項有因有果,不會錯的。”

“難怪九州都說大禦明昭太子心有乾坤胸懷丘壑,待人接物不應常理,是個極有主意的人,以前朕只當是民間誇大其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陛下謬讚,不及陛下萬分之一。”

這個話題結束,二人都沈默地誰也沒再繼續說話,長時間的寂靜蔓延在淩竹亭,唯有寒風輕嘯,竹枝擁雪顫顫。

良久,謝景谙轉頭對晏行舟道:“這宋府的淩竹亭景色甚好,太子殿下且隨我一觀如何?”

說完,謝景谙又笑了一聲:“朕倒是忘了,太子殿下眼傷未愈,怕是看不到這無邊風月了。”

“風月在心不在目。”晏行舟言簡意賅。

“這麽說還是朕多操心了。”謝景谙收了笑,看向晏行舟的眸色微變,“如此,那便請吧,太子殿下。”

他嘴上說著請,但動作神態一點沒有請的意思,也不管晏行舟雙眼不便,顧自拾階而上。

因為謝景谙來得突然,平日裏淩竹亭也沒人涉足,所以事先也沒人清掃積雪。

此刻冰一層雪一層,哪怕是眼睛沒受傷的人都得走得小心翼翼,更何況是晏行舟這種失明看不見的。

晏行舟沒說什麽,扶著圍欄落在後面。

淩竹亭地勢高,風也大,他行在其中,衣袖墨發被吹得鼓蕩如波起,面上的白綾也被拉直扯長,飄飄如羽化而登仙。

靴子踩在足有手掌這麽厚的積雪上,發出咯吱的輕響,暗紋繚繞的紫衣華袍蹭到竹枝上,帶來簌簌落雪。

謝景谙就這麽看著他借著扶欄一步步試探著向前。

因為看不見路,晏行舟走得很慢,但也走得很穩,一步一行,落腳很是從容。

然而,就在晏行舟即將要抵達謝景谙身前時,雪幕中寒光一閃,似有什麽穿風而過。

再一看,一柄長劍指向晏行舟的咽喉。

而劍柄的一端,握在謝景谙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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